徐佳再回来已经是凌晨了。孟津简单收拾了房间就一直坐在沙发等待,心想此行并不顺利。

    徐佳脱掉外套,疲惫地坐到床脚,双手撑着床维持精神:“吃饭吗?”

    孟津摇头:“我不饿。你要不要先休息?”

    徐佳笑了笑:“孟津,你睡得着?”

    他的语气带着惯常说话的调笑,恍惚间孟津好像又回到了两人还处在新婚蜜月的时候。最初徐佳虽会刻薄他,但从来都会心软。

    他会蹑手蹑脚地跑去厨房,从身后依偎在孟津宽厚的背脊,蹭得孟津身心都软了之后,等孟津主动哄他;也会在孟津一次又一次的伤心难过里,给予他甜腻轻柔的吻。

    再后来后母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让他彻底对那个家失望,他开始用孟家的势力争夺资源。直到他羽翼渐丰,曾父已不足以成为他的障碍,他才开始报复性地在外边找乐子,对孟津愈加冷淡,只想彻底分清两人的牵连,而绝口不提情爱。

    他恨他的父亲,又成为了他的父亲。

    徐佳轻叹口气,或许基因的牵连永不可斩断,他天生就自私而冷淡,注定成为不了一个好丈夫。可母亲的深情并非没有遗传给他,他只是畏惧沦落到母亲地步的下场,才刻意地、强行压制自己的所有感情。

    他也讨厌他的母亲。她是受害者,他又何尝不是呢?除此之外,他甚至被迫成为了他们夫妻两人斗法的工具,一个被放弃的落败者。

    或许是又重返老宅的缘故,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那个家留给他的从来都只有痛苦和恐惧,别的……

    别的再多情感,都是孟津教给他的。孟津爱他,尊重他,包容他,一点点把他从泥潭拉出来,所以挣脱泥潭后,他最想逃离的,就是见到过他最落魄样子的孟津。

    剥离最难分清的情,剩下的远没必要再那样复杂。他不会再重蹈覆辙,把自己家的产业拱手让人,让自己的孩子受尽冷眼,最终含冤而死。

    但事事不如他所愿。一意孤行地分开后,感情并没有像他计划得那样就此消散,反而在不经意间就无底线地蔓延攀附在每一根神经上,回过头想要再去清理,却早已来不及。

    伴随着疼痛的撕扯,清醒和平静都被想念取代,他开始回忆曾经和孟津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每一句毫不留情说出的“我不在乎”,都是把疼痛种入骨髓的肥料。

    那是爱的反噬。

    沉默的气氛充斥着整间屋子,暖黄的灯光映得人脸都变得温和起来,孟津抬头看他,似乎生出了几分辩驳的勇气。

    “给我一个家吧。”孟津主动上前拥抱他,声音恳求:“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徐佳微微扬起头,眸间是卸不下的固执。他的自尊始终束缚着他表达爱的能力,更不断把他推向远离爱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