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盈秋抱住王虎歪置的头颅,双手感到了他脸部肌肉的僵硬和冰凉他走了,这样匆匆忙忙,甚至没来得及与她说一声再见……程盈秋凝望着他的遗容,这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年轻人,现在却这样倒卧在寒冷的雪地上。他脸上血肉模糊,棉

    帽也不知哪里去了,头发被血浸过,凝成了一块一块的,两手紧握,胳膊向两侧摊开,胸口被机枪子弹打成了蜂窝,露出一团团凝着血迹的棉絮。

    我的好战友哇是你为我挡住了敌人的子弹,是你拼命炸开了碎石,暂时阻挡了鬼子的攻击,而我却要让你暴尸雪野,一滴滴眼泪落了下来,落在王虎的脸上,程盈秋伸手轻轻擦试着死者脸上的血迹。夕阳把它辉煌的金光慷慨地洒在王虎脸上,似乎在为勇士送行。

    “投降吧,皇军大大的优待。”鬼子嚎叫起来。

    突如其来的碎石和雪块汹涌而下,不仅使他们行将成功的攻击阻挡下来,更阻塞了山路,埋掉了几个鬼子。气急败坏的鬼子一边扒雪救人,一边发泄似的叫喊。

    程盈秋用力扎了扎腿部的布带,左腿股骨部位一阵刺心的的痛,在敌人的苦苦追赶下,受伤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再者,敌人还有军犬,她负伤无法奔跑,是没有办法躲过那狼狗的尖牙利齿的。

    程盈秋爬到一处土质稍显松软的地段,用手抠挖,却有如摸到一块满是锈砂的生铁。她再爬到王虎遗体旁,忍着伤痛跪起,将两手伸到死者身下用力向上翻。尸体死沉死沉,犹如冻结在地表。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翻了一个过儿,原来是王虎身上的血把衣服和地面冻结到一起了。

    呼呼地喘着粗气,程盈秋知道自己不行,既没办法掩埋遗体,也没办法带走。她用力推着王虎的遗体到了山路边,下边很陡,积雪厚厚的。她最后看了一眼王虎的脸庞,一咬牙,将遗体推了下去,有些冻硬的遗体顺着陡坡,滑出去老远,半边身子都被雪埋住。

    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程盈秋拄着枪,咬着牙向山上艰难地爬去。我是战士,应该抛却悲痛与流泪,也许下一刻,将轮到其他活着的战友来掩埋自己,个人的瞻前顾后和伤感而来的怯懦与战士无缘。

    程盈秋走得很艰难,但却义无反顾,这里正是一个岔道口,往左走是另一条下山的路,往右走则是直奔山顶。既然已经逃脱不了,那就跟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吧,她左腿一着地就是一阵剧痛,几乎是一条腿在蹦,双手拄着枪,用枪托支地,一拄一蹦。

    受伤了,终于跑不掉了。小野用望远镜望着向山顶挪动的人影,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有两个敌人,却让皇军付出了超过十人阵亡的代价,准确的枪法差点要了自己的命,飞来的手榴弹更让自己和手下胆战心惊。

    “敌人受伤了,跑不快,今天一定要抓活的。”小野指着山路上的人影嚎叫着,是啊,打到这个样子,消灭敌人已经无法带来胜利的感觉,只有抓到敌人,从他口中得到大股敌人的踪迹,才能够弥补战斗的损失。

    鬼子们高喊着答应一声,更加奋力地清理石头和雪块。愤恨在每个鬼子心中燃烧,就两个敌人,已经让太多的同伴壮烈殉国,抓住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这样才能稍许得到安慰。

    呼啸的山风飞旋而过,吹掉了程盈秋的风帽,原来齐耳的短发这段时间已经长长了,还没来得及剪。头发飞扬,令用望远镜紧盯着她的小野吃了一惊,竟然是个女人。终于爬到了山顶,程盈秋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跌倒在一块岩石旁。

    “八嘎”小野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这实在是令堂堂皇军感到羞辱。

    含了口雪,程盈秋并没有立即咽下,而是让它在嘴里变成了水。她将风帽重新戴好,把带子紧紧系牢。缓缓爬到岩石后面,从岩石下伸出了枪,然后又从身上掏出子弹,摆在面前,接着摘下手枪,就是这里吧,与敌人战斗到死,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鬼子们清理完了山路,开始嚎叫着向上冲锋,可惜山路狭窄,冰雪发滑,速度是快不起来。

    程盈秋从兜里掏出块蛇肉干,这是黄历烤了给她当零嘴吃的,将它含在嘴里,轻轻地咀嚼,她露出了甜蜜的笑意。阿历,看我怎么用你教的技能痛宰鬼子吧

    呯枪声在山林中回荡,一个向上冲的鬼子象是脚下打了个滑,一下子趴在地上,顺着冰雪的山路向下滑了两三米才停下,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