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雄现在心中有几分惶恐,却又带着点甜丝丝的。一早到镖局时,总镖头交代午时前到大厅找他,便知道是为了要升任镖头的事情。

    早在两个月前,钱老镖头护镖受伤回来,便一直嚷着要退休,不想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于是总镖头便在自己和另一个镖师许永之间由谁顶替,犹豫不决。

    镖局的镖头是按出镖路线分配,这几年镖局的生意被同一条街上的镇南镖局抢了不少,生意已经大不如前,若不是钱老镖头要退下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空出个缺。林健雄知道自己并不是最佳人选,打二十三岁进宁远镖局至今已经六年,论资历还有镖师比他资深,论能力青城派出身的许永武功比他好,而且钱老镖头一直走的是入鄂跟入川线,自己则是熟悉陕、甘一带,这些都是自己这次竞岗的短板。不过资历最深的镖师阙亨明确表达没有做镖头的意愿后,再加上许永平时在镖局得罪人多,这时就让自己有竞争的条件了。

    这段时间自己戒慎恐惧,谨小慎微,时不时的在总镖头面前表现一下,再加上最近吃了自己几顿饭几次酒的钱老镖头在旁帮忙敲敲边鼓,终于钱老镖头前两天透露出这个镖头位置应该将交给自己了。想想自己不过出身清风剑派这种半大不小门派,能够比自己早一年进镖局,又是青城派的许永还早晋升,不到三十岁的镖头,如果回到师门,这么露脸的事,可够风光了。

    想想许永这个家伙,自己刚进镖局时还曾用敬畏的眼光看过他呢!青城派可是鼎鼎大名的门派。只是这家伙武功虽好,但仗着自己是名门大派,眼睛是长在头顶上,讲话尖酸刻薄,连对镖头都没点敬意,不只镖局的人避之唯恐不及,走镖时也是时常得罪人。保镖是靠各路英雄赏饭吃的工作,人和是缺不得,自己可是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昨天镖局接了林员外的镖,目前局子里镖头都出门了,看来这趟任务是要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想放声大笑。

    林健雄克制一下,忍住得意,再想想这两个月日子可真不好过,平时处事是戒慎恐惧,深恐一个不留神,给总镖头留下坏印象,让可能到手的位子给飞了;在镖师和趟子手间相处,又不敢露出任何迹象,待人接物更加是彬彬有礼。

    林健雄知道其实自己的这些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六这个碎嘴的家伙为此还消遣自己好几回。去他的什么叫做「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要装做不在乎!」老子辛苦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出人头地,哪像他林六,在镖局二十几年,就是个趟子手,出镖时还得推着车,尽做些体力活,镖头可是骑着马。

    "这回出镖要找哪些人呢?”林健雄心中琢磨着。”林六是一定要的,正好整治整治,看以后嘴还敢他娘的那么碎!”

    “秦超和李奖这两个小鬼嘴巴甜又懂巴结,就放在身边使唤起来倒也好用。”

    “……镖师呢?没出镖的镖师就剩下六个,蔡子平这个人气焰太高……不好。”

    “杨程翔唠叨,阙亨资格太老,李炯铭是黄镖头的人……不好!”

    “凌子靖!”这个名字闪过念头。”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进镖局时间不长,低调话不多,武功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威胁性不高。”

    “就找他吧!给他点好处,若是没什么问题,做了镖头也该要有自己的班底。”林健雄决定了人选便去寻人。

    七月的天空,艳阳高照。偌大的练武场上,凌子靖正用双手长剑练习着,一个时辰不间断的反复「进步前刺」、「后退下撩」、「拧腰横划」、「举剑斜劈」双手剑基本功,精壮身子上的薄衫已被汗水浸的湿透。,清俊的面孔眼神依旧无比专注。

    凌子靖抹掉脸上的汗水,走到水缸边灌了几大口水,接着将「猿公剑法」起手式摆出,腰腿一点便将招式使出。这剑法算是比较普遍的剑法,只有八招六十四式,着重的是脚步跟身法。只见凌子靖脚步快速移动,身形不断变化,跳上跃下,腾挪翻转,剑光闪烁。「猿公剑法」讲究的是灵动,本来适合的剑应该是比寻常剑更长一寸的窄剑,着重腕力的运用,但凌子靖现在用的是双手长剑,沉重的剑中已隐见些许灵动。

    林健雄走到练武场边看了一会儿,见凌子靖还是那几下,心想要拉拢他倒是可以在武功上指点他一番,于是到兵器架上取下一柄长剑,唤道:”子靖!我陪你过几招!」”手腕一展一招「清风拂面」横剑划向凌子靖面门。凌子靖双手剑一架,林健雄不待两剑交击,随即变招,接连「迎风摆柳」、「风吹草动」、「风流云散」三招跟着使出,凌子靖上挡下拒,左隔右架,将剑招一一化解。

    林健雄见凌子靖挡的轻松,手上一紧加快清风剑法的出手,招招近击。凌子靖跳上跃下,灵活的拆解剑招。林健雄见凌子靖只用一套猿公剑法,但翻来覆去八招六十四式来回变换交替变招,却也守的异常严密,一时间攻不破他的防御。数十招过后,凌子靖一招「灵猿献桃」,身体微蹲举剑由下往上直刺林健雄胸口。

    林健雄今天已是第三次见到此招,知道凌子靖使出这招时,上身伸直时右胁会露出一处破绽。觑准他出招之际,长剑斜抖,一招「风行草偃」迳取其破绽处。果然此时凌子靖招式用老,回剑已然不及。

    正当剑尖离凌子靖右胁尚有两寸时,林健雄手腕一顶,正想让剑尖刚好轻抵在皮肤上就收手停剑,也顺便展示展示自己控剑的功力,却见凌子靖突的腰腿一用劲,整个身体横向凌空一个侧翻,落地后脚步交错远远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