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年说,‘此一去,再回长安不知是何年月,也和上林苑再无瓜葛,但无论从今往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须要记得,自己乃是上林苑孤儿营出身,这里永远是你们魂归故里落叶归根之处。’徒儿不敢忘。”元纵说道,“徒儿一直都记得,不敢忘。只是师父,徒儿在连家生活了二十年,被当成连家人了二十年,连家的叔伯对徒儿多有照顾,连家子弟视徒儿如亲手足,人心都是肉长的,徒儿割舍不掉,请您责罚。”

    元伯只觉得一阵无力,道:“元纵,你要如何?”

    “徒儿不知,倘若真的是长安下手,徒儿只能一死以报恩。为后主之德而忘前主恩,不妥当。”元纵顿了顿,又问:“师父,师兄师弟他们,已经魂归故里了吗?”

    元纵问的是当年在上林苑一起被元伯挑走的孤儿们,一同拜师元伯,读书习武,最后随着锦衣侯长女嫁来了虎城连家。他的这些师兄弟都比他出彩,也更聪慧,只是不够听话,渐渐忘了自己并非连家人这件事,为了连家付出心血,甚至性命。

    “除了元横,都送回去了。”

    元横是他们师兄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得元伯,甚至是连家师伯看重的,只是死在了连家灭门一事里。

    “等此事了了,我亲自送元横回长安,等我死了,我的尸身就由你送回去。”元伯道,“元纵,我年轻时也遇到过这样的问题,进退两难。最后是后主将事情料理了。”

    “师父,您对那个结局,满意吗?”

    “大小姐亲手处置的,大小姐很满意。”

    元纵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问道:“师父,我还有魂归上林的资格吗?”

    “我们最后都要死在上林苑里。”元伯拍了拍他的肩,叹息道:“谁的血仇,由谁来报,连家的仇,连家人来报,你我都没有资格。”

    元纵很想问,那元横呢,元横的仇不该我们来报吗?可看着师父苍老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了。

    总归,小小姐不会让这件事不明不白的。

    “师父,我出去候着了。”

    “你去罢。小心着些,就算真是长安下的手,也不该是外面那位承担。”

    “徒儿明白。”

    元伯一个人站着,神色有几分惆怅。

    元纵走出来,也没有再凑到司承佑身边去,只是做一些平常做的事情,抓药,煎药,跑来跑去的,额上又是一层汗水。

    司承佑等了半个时辰,才将青山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