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商翊澜正欲离开大殿,“澜儿,你先留下,朕有话跟你说。”商云锦叫住商翊澜。“父皇?还有何事吗?儿臣近两年未归,想来母妃一定想儿臣的紧,儿臣正要去向母妃请安。”商翊澜归心似箭,想快一点见到他的母妃和他心中的天使。

    商云锦怎会不知商翊澜在想什么,商云锦知道高宣诗和商翊瑾对于商翊澜来意义非凡,甚至超越了和自己的父子,君臣之情。自从大火之事后,商云锦已经许久没有流露出自己真实情感了,商云锦轻轻皱着眉头,心里有好多话,但是在此刻面对商翊澜这张意气风发的脸庞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良久,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澜儿,你在边关的这两年心智和心态一定增长不少。也明白世事无常,沧海桑田的道理,澜儿,我希望你明白作为皇家子孙应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去吧…”

    “父皇…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商翊澜很少见到这样的商云锦,刚才他仔细端详了父皇,他发现这两年父皇老了…少了很多锐气,也少了几分生气…可能久了没归家的孩子,再见父母时都嫌时光过得太快吧。

    “翊澜…你…恭喜你啊,刚一回来就被封为战王。你…你还好吗?”商翊澜刚出大殿门就看见满脸关心的南宫熙星。“嗯?你小子怎么在这里…这两年多谢你送来的粮食和棉衣啊。不然我们的将士可能还在西北那苦寒之地厮杀。谢啦,兄弟。”说着商翊澜一拳轻轻打在南宫熙星胸口,再见南宫熙星,商翊澜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又有之前在宫中一块玩耍学习的轻松感觉了。不过南宫熙星一脸焦虑,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一直憋着不说。“你怎么啦?有什么话快说啊。吞吞吐吐的样子,怎么,你看上哪家姑娘了?要我帮你撑场面吗?”

    “哎呀…不是…你别乱说。你回繁伊宫了吗?要不…我们先出宫?我在脆香楼给你摆一桌庆功宴好不好?”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怪怪的?难道我母妃出什么事了吗?到底怎么发生什么了?刚才父皇说话也怪怪的…难道这两年我不在宫中出什么大事了吗?哎呀…我自己去问母妃…”商翊澜意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把推开南宫熙星往繁伊宫跑去。

    商翊澜来不及关心自己身上还带有伤,一路狂奔,飞雪漫天的皇宫让商翊澜的心越来越凉,让他心中越来越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商翊澜心中害怕极了,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竟然有种小时候宫里皇子,嫔妃孤立,排挤自己的无助感。雪越下越大…刚走过的脚印就被白雪覆盖了,像是这里从未留下过什么痕迹一般。

    飞雪中,繁伊宫大门紧闭。院里的枯木艰难的越过宫墙,斑驳的投影印在这白雪纷飞的银色宫墙上,透露出无尽的荒凉与伤感。“-呀-呀-”阵阵黑色使者的叫声让商翊澜的心揪的更紧了。

    在回到繁伊宫的路上,幼时照顾商翊澜的嬷嬷在看到商翊澜的一瞬间崩了许久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泣不成声的向商翊澜描述了那场宫中不再提起的死亡烈火。

    商翊澜的心一瞬间冻成冰霜,呼吸都变得困难。无尽的黑暗如龙卷风般包裹着商翊澜,就连商翊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繁伊宫的。“吱-”这推门的声音仿佛推开了一扇古老而沉重的旧门…门内,一切都静的可怕,连风刮过地面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出征前,母妃就是在这宫门前为自己整理衣襟,笑中含泪的目送自己离开…告诉自己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商翊澜还记得那日母妃身着绯色外衣,发髻梳妆的精神抖擞,仿佛自己也将要上战场一般。商翊澜从记事起就知道母妃与一般宫中嫔妃不同,没有后宫嫔妃的自怨自艾,弱不禁风。儿时,母妃手把手教自己练剑,练武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演,商翊澜知道母妃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歌姬这般简单。但是母妃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往,也不在意宫中别人对她身份低微的冷眼相待。

    他的母妃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是在这食人的宫墙内自己唯一的避风港湾…但是如今温暖的港湾没了,要是再遇到暴风雨,自己这一叶孤舟不知道又该何去何从…商翊澜跪在空旷的雪地里…头深深的埋进雪里…“娘亲…娘亲,孩儿回来了…孩儿打了胜仗回来了…娘亲,你为何不要孩儿了…孩儿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娘亲…您再抱抱孩儿吧…娘…娘…我想您了…呜…呜…”商翊澜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雪,双手死死的掐在雪里,指节冻的通红,像是一个与母亲走散了的孩子,在雪地里无助的寻找了母亲的温暖…雪…还在不知疲倦的下着…

    “-呀-呀-”头顶的乌鸦还在盘旋,商翊澜在雪里呆坐了许久,早没了刚回京时的意气风发…此时就是个没了母亲的孩子…

    “翊澜…你…宣妃娘娘也不想看见你如此难过啊…”南宫熙星还是不放心商翊澜,用轻功绕过后宫守卫,来看看商翊澜。

    “熙星,陪我去趟啼鸣宫吧…我想瑾儿妹妹了…”

    “翊澜…瑾儿她也…她…唉…等等我…”

    啼鸣宫如今就是一座被大火烧过简单修葺后的宫殿,没有名字,没有牌匾,也没了生气…只有寒风凛冽…乌鸦的叫声弥漫着整个宫殿,在修葺完成后,啼鸣宫找来了道士摆台超度宫中亡灵,送亡灵们去往该去的地方…

    商翊澜和南宫熙星跃过紧锁的大门,宫中还是残留大火烧后的痕迹…原本五彩斑斓花园现在只有厚厚的白雪,那记忆犹新的荷花池也结了冰,看不到一丝过往的灵动…商翊澜落寞的走着,走着…甚至商翊澜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他不敢,不敢去他瑾儿妹妹的院里,他怕…他怕他会受不了…甚至商翊澜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对瑾儿妹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走着走着,来到了主殿门外。那日,第一次来啼鸣宫看望瑾儿的那日,就在这里,他听到了云嬷嬷和云婉啼的对话,在那时,他就知道商翊瑾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自己和瑾儿妹妹不是亲生兄妹…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