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垓下城南绵延二三十里的战场上,汉、楚两军厮杀的难分难解进入了白热化之际,垓下城西三十余里外的汉军后军营地,状态却松弛的多。

    战场酷烈的厮杀,丝毫没有波及到这儿,营地中虽然军士也着甲执刃,巡逻守卫严密,却并没有多少处于战争中的紧张气氛,反而意外透露出一片安静平和的意味儿。

    在营地东南方,三名辎重营兵士一个拖两个推,驾着一辆小木车,拉着两个大木桶,跟营垒木门看守的兵士打了个招呼,毫不起眼的出了营地,去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取水。

    这条蜿蜒流淌的小河两岸,长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密林。进入林中,走不多远,忽然枝头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喜鹊叫声。

    推车的那名孔武有力、三旬左右的兵士抬头一看,双眼一亮,舔着嘴唇道:“狗贼的,朝食吃的连狗食都不如,就一把豆子、一把小米,想不到这有一块好肉,总能填填肚腹。”

    他自木车上取出一副弓箭,对准了枝头的喜鹊一箭射去,那只花喜鹊应箭而落。

    另外推车的那名兵士颠颠的跑过去,将花喜鹊捡了起来,丢入车上。

    三人喜笑颜开,快步走到小河旁,将木车与木桶一丢,孔武有力的兵士拎着花喜鹊走到河边,肚腹也不舍得挖出丢掉,就那么用湿泥巴厚厚的囫囵裹了一层,另外两个,一个捡拾了一堆木柴,一个打着火石点起了一堆火。

    一道黑烟从河旁的密林中冒了起来,将厚厚湿湿的泥巴团丢入火堆中烧起来,三人又骂骂咧咧的从木车上拎下木桶,开始走到河边打水。

    打完了两桶水,装到车上后,坐在河边闲扯了一会儿,兵士们开始从炭火中掏出了烧的硬硬的泥巴团,放到车上,然后推着木车快步返回营地。

    与把守的兵士又打屁了两句,兵士推着木车顺利进入了营寨大门。把守的兵士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出去的时候是三个兵士,返回的时候却变成了四个。

    进入营地,看着周围遍布一个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帐篷,散发恶臭的脏乱地面,特别牛马粪便与脏水混迹一起,污浊不堪,新加入的身形挺拔的兵士不由眉头微皱。

    停下木车,其中两名兵士上前将木桶卸下来,打算搬去牛骡棚,倒入食槽,给那些牲畜饮水。以往这些牲畜是赶到河边饮水的,眼下垓下大战正酣,牲畜不得出营地,所需的饮水就落在了他们这些兵士身上了。

    两个木桶装满了水,无比沉重,两名兵士累得不轻,对新加入的兵士抱怨道:“以前这等粗活儿,我们什么时候做过?而到了这汉军阵营,居然被丢到了这辎重营,直接变成了孙子,不仅吃的是粗糙的煮豆子、炒豆子,住这等烂帐篷,修补器械、搬运军需、当牛做马,什么脏苦的活儿也要干,服侍的人更一个也没有了。”

    跟随项雎投汉的人众,除了项氏宗亲,就是项缠与项雎父子的近身护卫、心腹将领,在大楚时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服侍的侍女、仆从一堆一堆的。

    昨夜到了汉营,因为项缠横死,项雎分量不够,就颇受冷待。今日清晨,骑军大将军灌婴中伏被斩杀,他们却是遭到迁怒,直接被踹进了辎重营做苦力起来。

    这等无疑天壤之别的待遇,跟随项雎投汉的一干人等自然怨恨莫名。

    “跟随项雎投汉的所有人,眼下都被贬做了苦力?”身形挺拔的兵士沉声道。

    “全都被丢在了这牛棚,喂牛养骡,搬运修补,当牛做马。”那名孔武有力的兵士怨气满满,然后用希冀眼神,眼巴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