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到那人时,她更是神情恍惚了一瞬。

    但到底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或许是等到真正要离开时才会生出的紧迫感,所以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消沉下去——难得暂时不悲伤的她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想对孩子说......

    所以在奥斯卡找话题问她要不要喝水时,阿妙阻止了对方去倒水的动作。

    她费劲儿地抬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指节,她有些恍然和随即想通的释然。

    随后她将手轻轻地放到奥斯卡的脸上。“不要去忙了,儿子。在这最后的时间,陪妈妈聊聊吧。”

    或许是将死之人更不在乎生死这个话题,所以她很直白地就讲明了自己此时的状态。

    奥斯卡隐隐的‘妈妈是不是要好起来了?’希翼被打破,

    或许也因为被王婆和村医提前告知过,所以奥斯卡听到对方就快彻底离开了的消息时,倒也没有特别地不敢置信。

    但是,就算是清楚对方就要走上一条无法逆转的道路,奥斯卡还是不舍,依旧不舍——他怎么可能舍得呀?

    这要离开的,是他的妈妈啊。

    当黛丽听到奥斯卡压低嗓音的泣音时,她并不惊讶,因为她很清楚,没有孩子天生不期待妈妈陪伴的,就算这是个不作为的母亲,内心温柔的兄弟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的离去。

    就像是她,偶尔也会隐隐期待,等到自己长大点,可以去接触对方了,再尝试去改变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并和小哥哥一起照顾对方,是不是就可以顺势叫出那声妈妈了?

    但很可惜,那个未来已经不存在了。

    还是那句话,她可能真的没有“叫妈妈然后得到回应”的命吧......

    阿妙不清楚四个月大的女婴在想什么,但她看见了对方刚才那倒下又努力支楞起来的模样。

    她看着对方澄澈的灿金色眼眸,以及那隔代遗传自她祖母的黑色发茬——浑浊的金眸里闪过了什么,但她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

    因为她还要静静听完奥斯卡抽噎着叙述的过去几个月的生活——奥斯卡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报喜不报忧,在他的讲述里,去田地里干活被说成是学习种喜欢的菜吃,去森林捡柴被说成去森林冒险,去赶鸡喂鸡被说成跟小动物斗智斗勇——

    虽然奥斯卡说得还算是有趣,但阿妙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是曾经被父母和丈夫娇养着,她也知道——一个要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小孩能有什么有趣的生活,无非是将剔除了玩耍的时间全部拿去劳累干活罢了。

    于是阿妙捧住奥斯卡的脸,垂眸轻叹一声,“...我很抱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