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没敢多说,是她知晓裴鹤铭太警惕了,但今晚也不知是因夜晚的海景太过美好,还是因此刻的月光柔和的过分,他竟然不像从前一般制止她。

      反而带着鼓励的望着她。

      到嘴边的话压在舌下,宋清问:“你怎么不呵斥我?”

      “我为何要呵斥你?”

      她说:“是因朝堂的事,并不是我能够揣度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和态度,就算彼时他们是只为自己谋划的人,谁又知道十年后不会变成心有百姓的人,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这自然不可能,景和三十六年,杨文锦纵容手下人侵吞良田,也许在那之前,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已经多行不义。

      裴鹤铭仍旧躺在那儿,片刻后,他缓缓坐起身,掸了下衣袖间的细沙。

      他眺望远方,眸光深沉,似有火光跳跃,这一刻,宋清也有些看不清他,总觉得他的神情透出平日不曾见过的哀伤。

      很淡,很轻。

      如同云烟,转瞬便被海风吹散。

      “人生在世,若是连这样一吐为快都无法做到,岂不是很无趣?”

      裴鹤铭将柴折断,扔进火堆,随后支肘撑着膝头,隔着火光看她,宋清怔怔看着他,忽而扑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问。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反而谨小慎微,但当看到他如裴骃一般闲适自然,她只觉得怎么也抑制不住。

      “有句话我说了,大人你可不能生气。”

      裴鹤铭微微挑眉,道:“这里没有裴大人,你说吧。”

      她清清嗓子,调整下坐姿,一面添柴一面带着笑意的道:“方才你还说我本性就是不喜拘束,其实我觉得你也是这样,我们一家还未搬到上京时,我不觉得官场有多可怕,后来,只是短短的数月,就见识了这么多尔虞我诈,甚至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昨日我为你更衣,看到你身上有很多伤,新旧不一……”

      她忽然止住话题,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