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夜醒了一回,不愿承认是在乎,他伤得太厉害,清洗只会带走表层的血污,伤口依然存在。你没有修习过正儿八经的治疗术,自己受伤了都是原地揪来几个骷髅仆攥碎了化骨纳灵,人类或者正规术师是不会接受这种治疗方法的。

    言而总之,你莫名从睡眠中惊醒了,没有做噩梦——梦这个东西很久没来光顾你的夜晚了——毫无征兆地醒来,或许是暗示你应该去看一眼客厅里的故人。

    推开门,两根手骨朝你问好,你从它上头跨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睡在壁炉旁地毯上的男人。

    他蜷缩在上面,卷起地毯的一角盖住身体,睡得不安稳。

    快要熄灭的炉火只有一点余烬在里面,客厅一片昏暗,你看不清,用魂链探知到他今夜不会死掉后便没有停留,转身回了屋。

    第二天他的状态好了一些,圣骑士强大的恢复力超出你的认知,大概用不了几天,他身上那些被鞭打到卷了边的皮肉就会结痂,到最后只留下一条浅淡的增生疤痕,就像他身上其他的旧伤一样。你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他已经跪在了那里,地毯甚至都认真卷好了立在角落。

    你瞧见他赤条条的样子才想起你没有给他衣服穿。

    挠了挠头,回房间翻出几件他大概能穿上的,拿出来扔给了他。

    两根手骨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早餐,比如把面包片放进面包机里,比如倒一杯牛奶,比如……没有了,就这两样。但是它是几块滑溜溜的骨头,握不住牛奶瓶和杯子,往往一瓶奶有一半都会被它洒在桌子上。你早就下令不准它再做早餐了,路过餐桌却看到上面摆着一片烤好面包和一杯牛奶。

    “……”你回头去看手骨,冷不丁和费迪南德目光对上,他一惊,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做的。”他下意识瞥了一眼两根手骨,却不敢真的去“指认”“犯罪嫌疑人”。毕竟他再是个活生生的人也只是这个屋子的客人,那两根手骨模样再怪异,也是你的室友。

    “…我知道。”你见他那副胆小受怕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它这是给你做的,过来坐吧。”

    你平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是远离人类生活,每周只会有一天前往几十公里外的城市购买食材,每天少吃一顿早餐可以让你少带很多东西回来;二来就是…你总是熬夜,醒来时往往已经错过了吃早餐的时间段。

    站在厨房里,难得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才决定下包简单的意面。

    你做了两人份的量,粗略分装在两个盘子里,端去了餐桌。过去时他在桌对面坐姿笔直而僵硬,眼睛盯着桌布没有抬头。

    真是奇怪的故事展开方式。你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未想过和曾经恨到骨子里的兄长还会有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机会,真是活得久了万事皆有可能。

    “手还能用吧,”你把叉子摆在盘边,示意他可以吃了。

    正吃着,隐约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视线,你抬眼发现男人正盯着你这边发呆。

    顺着目光看去,是你平放在桌面的右手,中间三根手指从根部被削去,玉骨代替它们连接在上面,幽冷的碧绿色无论何时看都是刺眼突兀的存在。

    你早已改了惯用手,玉骨再灵活也比不过血肉相连神经接续的真正的手指,它的材质也注定无法牢牢抓握大多数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