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陆行很想跟陆母说些什么,说自己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喜欢戚越衍,稀里糊涂错过了八年,现在他又是怎样怎样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人追回来,如今他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才好,怎么说得出分开的话,即便戚越衍能接受他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但他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就像他曾经不理解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让她避之不及用尽全力甩掉,现在也不理解陆母为什么非要他和心爱的人分开。

    这次陆母一样给了陆行合乎情理的理由,她说了同性恋要面对的社会偏见,说了同性恋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感情难以长久稳定,说了没有血缘的关系注定无法长久,哪怕有孩子也逃不过见异思迁没有孩子更是说散就散……

    她说了很多很多,从一开始言辞恳切循循善诱到后来隐隐作怒恨不能泣,陆行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不回应也不面对。

    最后是一个电话救了陆行,林秋枫给他打来电话说之前年终汇总报表的细节方面有一点不清楚,其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算大纰漏,但是陆行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站了起来,随便收拾了随身物品就要走,陆母看着他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陆行对她解释了几句,说是公司有急事他得马上赶去,等将要出门的时候陆母又叫住了他,声音带着浓重的无奈和悲伤:“分了吧,算妈求你。”

    陆行手指颤了颤,带上了门。

    陆行没想过陆母会就此算了,而陆母也确实没就此算了。

    陆母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早上有时晚上,有时工作时间有时晚上下班之后,陆行不敢在戚越衍面前接电话,于是总是避着他。

    一次两次戚越衍只当他有什么个人的私事,但次数多了,而且陆行每次接电话的时候情绪状态都非常差,于是某天陆行半夜拿着手机准备往客厅走的时候戚越衍拉住了他的手腕。

    戚越衍问:“你怎么了?”

    陆行在黑暗中停顿了几秒,挣开戚越衍的手握了下他的手心,用略微低哑的声音说:“没什么事,接个电话。”然后松开手走了出去。

    除了电话之外陆母还会经常给陆行推送一些消息,多半是有关同性恋的一些骇人听闻的新闻,也有一些孤寡老人的凄惨自述,还有陆母自己知道的,认识的人的亲身经历,她用尽全力向陆行证明,他和戚越衍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陆行将陆母发过来的消息逐条删除,后来甚至直接点都不点开就直接删除聊天记录,打电话的时候陆行会看着来电显示会停顿好久才接。

    陆母一开始给他打电话劝他,言辞哀切,后来逐渐生怒,再到含上对父子两人都令人失望的难争和隐恨,最后就只是哭。

    陆行听到信息提示音神经就会绷紧,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瘦了几圈,眼下一片深青,唇色发白,剃须的时候给自己留了好几道口子,后来还在各种地方绊到了好几回,身上磕了好几处伤。

    同事问过情况,陆行只说家里有点事,不碍事,换到戚越衍来问的时候陆行就说没什么事,很快就能解决,戚越衍问过三次后就不再问了,给他各种弄伤的地方抹完药的时候偶尔会起身低头看一会儿他,陆行就抬头冲他笑笑,笑很淡,但是真心的。

    他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扛过这关。

    但是他的状态还是越来越差,林秋枫说他现在不适合工作了,陆行还想再争,林秋枫直接给戚越衍打了报告,戚越衍很快就批了,于是陆行也不再争。

    其实他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再接陆母的电话了,他一开始还试图告诉陆母他不想也不能和戚越衍分开,但是陆母根本不听,于是陆行也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