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腊月天气,陵城新落了一场大雪。

    寒风萧瑟,酷寒至极,城东甜水巷的一户人家,一道尖利的叫声穿透茅草屋,远远地传到逼仄的小巷中。

    搓着膀子急匆匆赶回家的邻人,途经门首,听到这声响愣了一下,目光窥探须臾,又很快离开了。

    左右不过是颜老儿又在打女儿罢了,见怪不怪。

    渰烂的木门半敞,一阵冷风旋着粉雪闯进院中,露出破败寒酸的小院。

    西边是厨房,墙壁熏得黢黑,东边是一间小屋,窗户纸糊了一层又一层,颜色新旧不一。

    那是颜家两个女儿的闺房。

    又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尖锐刻薄,夹杂着棍棒打在身上的闷响——

    “作死了你!平白无故地装死!醒来又欺负你弟弟!”

    一位穿着粗布棉袄的中年男子满脸怒容,正扬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眼瞧着又要再次落在床上瘦小的少女身上,冷不丁却见那少女倏地直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颜荔急声辩解:“爹您也看到了的,方才是他先打我的!”

    颜父瞪着她,喝道:“荣荣见你一直昏睡不醒,关心你才想叫你起来,他那是在跟你闹着玩儿,你倒好,不由分说便给他一巴掌,还说要把他卖给猪肉孙!我看你是皮松了欠收拾,赶明儿就把你卖给猪肉孙做小老婆!”

    话音未落,他便甩开颜荔的手,棍棒再次落了下来。

    这副身子骨虽已十三岁,却极为瘦弱,平日里便极容易生病,哪里经得起被棍棒折磨?颜荔只觉浑身都疼,眼前一片片发黑,耳边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可母亲却没有来救她。

    那个赋予她生命的人,只是远远地坐在一旁,柔声哄着受了一点点惊吓的胖弟弟。

    而那个怯懦文静的姐姐,也只能干躲在一角抹眼泪罢了。

    喉头阵阵发甜,唇瓣被咬出血痕,颜荔冷冷一笑,昏厥了过去。

    颜父粗喘着丢下木棍,咒骂几句,走到儿子面前时登时换了副脸色,笑眯眯道:“荣荣别怕,爹爹已经帮你教训过姐姐了,她之后不敢再欺负你了。走,爹爹带你出去捉麻雀儿玩。”

    颜母劝道:“外面透冷,带他出去没的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