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大坝推开有些破旧的大门,他家就住在这个老小区里,没有暖气,也没有天然气,这里陈旧得像被整个城市遗忘,成为一件白衬衣上无人问津的污点。

    一个略有些蓬头垢面的女人走出来,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不住地抚摸着薛峡的头:“儿啊……儿回来啦……”她口中喃喃着,脸上也不甚干净,指甲里还有些油污,可是她的面色温柔,眼神中满是慈爱。

    和这世上大多数的母亲一样。

    薛峡没有躲开,他露出了不常见的温和微笑:“嗯,妈。我饿了。”

    母亲听闻后惊喜地拉住他的手,不住地说:“今天妈妈给你做了排骨,还有上海青,都是你爱吃的,咱们吃饭,吃饭……”

    薛峡是不愿和别人说他的身世的。在他出生的时候,因为胎位不正导致母亲难产,抢救时又落下了后遗症,她的脑子后来就不是很清醒了。至于薛峡的父亲……那男人不提也罢。打他小时候,就是娘俩儿相依为命,靠着低保和母亲的零工过活。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学着母亲的样子,去楼下的小吃店打打零工补贴家用。再后来,在那个暑假,他遇到了来吃早点的刘哥,带着一帮小弟,好不威风……

    他羡慕极了。

    他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薛峡开始了以网吧为家,没钱就抢,看谁都不顺眼的日子。他把这些年的艰辛和苦难都吞进肚子里,在别人面前,他是混世魔王,是出手阔绰的恶霸,人前威风显贵的快感一点点地侵蚀了他的大脑,他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出现那个费力地帮妈妈撑着毛线的小男孩——

    直到他被教导主任揪着耳朵狂骂,被季老师一遍遍地叫去背书擦地抱作业,被同学揶揄打趣,薛峡才发现,原来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

    原来自己按时回家,妈妈会这么高兴。

    也许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你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给你做一碗热菜热汤。

    薛峡夹起一块排骨,黑了吧唧的,一看就是老抽放多了。他放进自己碗里,夹起一大口米饭,一起囫囵吞了进去。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看我儿饿的……”妈妈微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汤,细心地吹凉。

    “妈。”薛峡突然觉得喉头有些发堵。

    “诶。”

    “您……您也吃。”他挑了一块看起来完美一些的肉,用力地放进母亲的碗中。女人笑了,她眼角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散文诗,但此刻看起来,却是这样的慈祥与圣洁。

    昏黄的灯火化作夜空中一点燃烧的孔洞,将这漆黑的铁壁融得温暖而甜蜜。文曲星看着母子二人,眼神中满是欣慰。看来最近对他的关照的确是有用的,薛峡这孩子虽然混蛋了点儿,却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只要假以时日,只要告诉他什么是正确——

    想到这儿,文曲星面色阴沉起来,他有件事,想做,非常想做,在他当神仙的这漫长日子里,还没有什么事让他这样紧张又期待。但是冒进可毛躁可不是他的性格,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或许找个人商量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