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前走着,咔嗒一声,脚下的石块微微下沉,几乎同时,机关启动声音接连响起,四周墙壁上齐齐移出一排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点亮了这间上一刻还彻底漆黑的密室。

    刚才未得光源,我只能看见正中那人影影绰绰的身影。而眼下,无论我意愿与否,面前的一幕伴着淡淡的血腥味,撞进了我的视野。

    一个不着村缕的男人,身形健硕、肌肉发达,宛如犬只跪趴于地。他的双手被高高扯起,与肩平行,绑缚于一支细长的铁棍上。铁棍通体漆黑,两指粗细,横亘在男人的下颌、肩胛之间,一条从上垂下的粗链固定在它的中端,和男人的双臂、铁棍形成互倚之势,保持着暂时的静止之态。

    他的皮肤是日晒雨淋的深麦色,两块硕大硬挺的胸肌,从侧面看去,更显厚实雄壮,一看即知其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是武者千百次以命相搏锻造而出的。而那线条流畅、硬实粗壮的胳膊,也绝对可以徒手击杀猛兽,或掐断敌人的咽喉。

    他的手臂胸腹,横纵交错着已经痊愈淡化的伤疤。那是勇者独一无二的勋章。他的脊背,则布满又细又长的鞭痕,是新进两天的,没有红肿,应是清理用过药了,但都尚未愈合,裂开着鲜红的血肉,散发出血的味道。

    我一眼扫过,经过某处时,目光不觉停留。

    我从侧面迈步转到他的正面。记忆中那张刀凿斧刻的面孔被一条黑色布巾夺去了慑人的锋锐寒光,他双目被覆,英挺鼻梁下,总是抿成一条直线带着天然冷冽的嘴巴无法闭合的大张着,艰难地含着一个空心铁球。一条细链从铁球延伸到脖颈的金属制项圈上,在珠光下闪烁着细细冰冷的光。

    眼前这个男人,便是曾经震慑天下、让人闻之胆寒的名刀啸影吗?

    我疑惑了。

    我缓步上前,轻柔地捧起他的头,先将他的口枷取了出来,然后解开他手腕上扣合的锁链。

    他头发汗湿,蒸腾的热气裹住我的手指。我没有撤离,就着这个姿势,拿出手帕替他擦着自嘴边流出的口水。他很驯服,非常安静,完全卸下所有防备,任我动作。

    这不应该。头颅是一个人最脆弱的身体部位。咽喉、鼻腔、双眼、额角、双耳,处处都可一招毙命。他虽被暂时夺去了视力,但听力仍在,不可能不知道我不是玉寒生。

    玉寒生对这把名刀所做的,此景可窥得一二。再结合他那方面的名声,便可猜个七七八八。我虽没类似的爱好,但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武宗中折磨□□人的手段。从□□上摧毁一个人,这是常用的。只是锻刀不易,就算成了废刀,也有几分价值,派为死士是最经济的。其他处理方式也不是没有,但凌虐施暴,这般浪费,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微微叹了口气。

    男人突然动了,他居然伸出舌头,像犬只一样,讨好式地舔我抚蹭在他唇角的手指。

    我立刻抽回了手。

    男人僵在那里。

    “……你……”他迟疑地开了口,声音嘶哑,仿佛砂砾在互相摩擦,“喜欢……哪一种?”

    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