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郭墙下,城头有巨大的弩,城门洞里外都有拒马桩,安排得十分得道,城头千斤闸机括一旁,森然排列着不知几千几万如大枪般的枪箭,又有准备妥当的滚木石砲,看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军卒,各自手持利刃,垛口排列着底下堆满干柴,干柴甚至有越过城墙上垛口的,中间拱托着一口又一口黑沉沉的铁锅,有一段一段的城墙垛口已被烟熏得发黑了,甚至有一些垛口已经破裂,看那断口怕是近期有过战事,被什么重武器摧残过的,只是城墙上的弓弩,看着都是对准郭内的。

    防民之力怕不比防贼寇弱。

    李寇看两眼,见城头有人瞪着眼瞧着他,于是垂下眼帘,将毡帽拉一下,做成中学历史课本插图里李闯王毡笠的样子,后头形成平坡遮盖住后颈,前头高高卷起露出额头,看着倒也是个有些气派的人。

    无空未敢在郭门外与守卒热聊,公然打过招呼,在一旁与都头状的军卒头领低语片刻,然后回头肃然冲李寇与朱文招手,道:“快走,说好只一天时辰。”

    李寇拔步便走,这时朱文察觉那无空有些异常。

    他急忙跟上,趁着出门,与进城的几十个人擦肩而过时机会,低声对李寇说:“这厮怎地有些鬼祟?”

    李寇低声道:“莫与他先起龌龊,只看我安排,谨慎提防他。”

    两人出城来,李寇回望渭州郭墙,比之内城城墙少也有三丈的高度,外郭墙高不过三丈,又不是青石板与青砖混筑,看起来很像是夯土构造,城墙上头用了一些砖头,看着外头的已有些残破了。

    朱文介绍道:“西门倒还罢了,东门很是残破,我只听人说,去年秋西贼侵犯在渭州打了一仗,那贼们并未携带弩弓,只是耀武扬威趁机冲到门外,造成一些混乱而已,半日不到便扬长而去,却不知图什么——不过三五十人,倒有大半为守军撂倒,他们图什么?”

    李寇问:“你看他们图什么?”

    朱文摇头道:“只是当时折经略相公在京师,不然只怕三五千人也不敢来犯。”

    这折可适倒是颇得民间信任。

    说着话,三人自土路上往西北方向而行,有宽阔不足一丈的土路,两旁倒是有萧瑟大树,有的是杨有的是柳,道路两侧都是农田,此时渭州大地一片荒凉,只有麦田里微微的麦苗,才为渭州平添三分生机。

    李寇极目远眺看向南北两边,南山依旧苍凉,北山依旧荒凉,只有蜿蜒而上的不知是行军还是乡人千百年走出来的,在黄土颜色里显得分外显眼的灰色的路,似乎千年以后也没有变过。

    李寇心中大略有了渭州的地理形势图,与后世一样这是一座顺着泾河河谷修建的城池了,东西跨度长南北间隔小,只不过少了后世千年的踩踏,此时的渭州是个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形。

    路上偶有行人路过,有俗有僧,倒是没看到道冠,有的赶着驴车,有的推着木车,也有看是达官显贵人家的,坐着木箱车骨碌碌从道上飞驰而过,只是牵引的可不是马,看都是骡子。

    这方面李寇勉强算是半个行家。

    他自幼生长在农村,对牲口颇有些熟悉。

    他发现北宋的骡子,比现代的骡子并不有十分巨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