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一语不发,顾自走进后园的闻雨亭中。他坐在了石桌前,取出了怀里的那一颗云影珠,将珠子放在石桌上。他呆呆地凝望着那一颗通体莹亮的灵珠,不禁怔怔出神……

    既已非走不可,不如此刻就走?

    缘聚总有缘尽,自己本非这个世界之人,又何必苦苦眷恋,不肯离开?

    然而,他每一次拇指与食指抵住了灵珠,心中还是忍不住浩叹一声,迟迟不愿发动……

    姚子贝强忍自己悲伤的心情,也已努力做了一桌菜食。她和怡清一道,索性将酒菜尽皆端到了闻雨亭中。此时虽已是晚间,然今夜皓月初生,月色甚是皎洁,闻雨亭中光亮如昼。

    胡依依身子不适,只能呆在榛苓居中歇息。怡清、姚子贝就陪着徐恪共进晚膳。姚子贝道,就算要回去,也得吃饱了再走,在那神王阁里,可没人能烧一桌子菜给你了。

    岂止是神王阁,恐怕往后余生,再也没有这样一位温柔可人的姚子贝,每日都要为他忙前忙后,精心烹煮出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了……

    徐恪端起水碗,闷声喝了一大口“水酒”,只觉清水虽然无味,但到了口中,忽而涌起了一种苦涩的味道。他好几次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兀自忍住。

    三人围坐在石桌两旁,高天虽有月色,桌上虽有佳肴,然每一个人都是心情沉重,默不作声。

    “吃呀!徐哥哥,你好歹吃一点,要不然,等你走了之后,你会饿的……”姚子贝拼命地为徐恪夹菜,直至徐恪身前的碗碟里已经盛放不下为止。她忽然扭过头去,就算她低下了头,以手掩面,依然掩藏不住,满脸泪下如雨。

    纵然,说好了不哭,说好了欢笑送行,说好了在他离去之前,给他留下一个美丽而开心的笑脸,然而,此时此刻,眼里的泪水,还是如决口的江河,喷薄而不能止……

    徐恪只得拿起筷子,努力地往口里送菜。他不敢看子贝与怡清的脸容,甚至不敢同她们说话。他生怕只要一看到她们的双眼,一开口说话,自己就要哽咽失声。在这一种惆怅的氛围之下,就算一向性子直爽的怡清,此刻也已泪眼婆娑。

    在徐恪的心里,似乎有一万个理由在告诉他,让他不要走,留下来,好好陪着她们,直至陪着她们度过此生。

    然而,他心中也一直有一句话萦绕在耳边:“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何必还要眷恋?”

    是啊!你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世界在十年前,那里的长安城中,也有姚子贝,也有怡清,有胡依依,还有你

    的嫣儿……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如此难舍?

    徐恪心下不由得长叹道:“我为何对这个世界如此难舍呢?明知道这四位女子,原本就不属于我,可我为何……为何还这般留恋?仿佛从此……从此就见不到她们了一般!”他不知为何,心中只要一想起,自己行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身边的这四位女子,忽然就生出一种疼痛。那一种疼痛,初时并不分明,但只要你稍稍触动,立时便会在你全身弥散开来,直痛得你心如刀绞……

    怡清忽然开口道:“病木头,你今晚先不要走了吧!”

    “为何?”徐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