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金口玉言,说让闻斐去江南巡视,就不是一句虚言。

    祁太尉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惊了一下,因为在他看来,皇帝近段时间频频关注长安驻军,该是有将驻军交给闻斐的打算。如今倒好,一言不合就让人去江南,毫无前兆不说,也完全出乎了祁太尉的意料,以至于他收到消息时除了满心茫然之外,甚至还有些惊吓。

    好在闻斐很快便去了太尉府一趟,将事情解释了一番。末了舅甥俩无奈对视一眼,也只能怪褚家行事不密,竟然让消息传入宫,甚至传到了小太子耳中。

    祁太尉感觉有点一言难尽,默了默后,问道:“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促成这桩婚事,褚家这一闹,恐怕再想解除婚约也是难上加难。阿斐你此去江南,可有什么打算?”

    闻斐倒是光棍,索性道:“陛下让我去江南巡视驻军,那我去巡视驻军便是了。”

    祁太尉听罢也没说什么,毕竟闻斐这身份着实麻烦,她犯不着去招惹褚曦,自然不往对方跟前凑最好。这时候装傻充愣也无不可,只是今后事情要如何收场,仍旧是个问题,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最后他也只叮嘱了些出行之事,便放闻斐回去了。

    事已至此,闻斐自然只能往江南一行,而且不好耽搁太久。于是好好的将军府住不了两日,闻斐便又收拾行装,点了数十亲卫出了长安。

    讲真,六月酷暑时节,在这样的天气远行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闻斐不知道乘车出行的褚曦待在车厢里闷不闷,热不热,骑马赶路的她只感觉自己每日都泡在汗水里,浑身汗臭味不说,三伏天炙热的骄阳晒得她皮都快掉两层了。

    江南距离长安远隔千里,赶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出行前闻斐就偷偷打听过,褚曦离京已有数日,不过褚曦乘坐马车走得显然快不过骑马。一开始怕撞上,闻斐还有走慢些避让之意,后来想想真遇上假装不识也可,于是放心赶路。

    说来也巧,闻斐骑马赶路数日,还真没在路上遇见褚曦。等她终于见到挂着褚家族徽的马车时,却是在一处渡口——江南太远,这样的天气走陆路纯属折磨,所以不论闻斐还是褚曦,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半道改走水路,而后乘船南下。

    闻斐没有招惹褚曦的意思,尤其当下这种情况,见面也做不识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明明看见褚家马车的她选择了视而不见,也没选褚曦乘的那艘船,特地选了晚半日的船只启程。

    擦身而过,对面不识。

    登上客船的那一刻,闻斐觉得自己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内,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事实证明,闻斐想得太天真,也太美好了——乘船南下,她是不必担心行程问题,也不必担心半路遇见褚曦。可谁能料到小将军是个旱鸭子呢?即便穿越而来的闻斐自带游泳技能,可技能归技能,没乘过大船的旱鸭子身体还是会晕船啊!

    几乎从登船那日起,闻斐便开始昏天暗地的晕船生涯。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亲卫一起,大半的人乘船都吐了个死去活来,更惨的还有上吐下泻的。短短几日功夫,领兵纵横捭阖的堂堂大将军,就被晕船折腾得浑身虚弱小脸惨白,活像一棵蔫吧的小白菜。

    有时候吐着吐着,闻斐便会想起前世。记得前世她挺喜欢乘船游湖的,旅游时也乘船登岛过,却没想到船坐久了会是这般难受。

    所幸闻斐到底年轻,自幼习武身体底子也很好,三五日后终于渐渐开始适应行船。

    这日天气一如既往的不错,睡醒后没那么晕的闻斐终于走出了船舱。她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举目远眺,便见远处江岸山峦叠嶂,近处江面百舸争流,倒是一派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