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觉得那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姜雨胭顺手给姜宏倒了一杯茶,“您先别生气,气坏身体,到时候不仅您自己辛苦,我也跟着受累,您别忘了咱们家第一条家规,人生百余年,健康最可贵。”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姜宏又吹胡子瞪眼起来,“那都是别人栽赃他的!这些读书人,看着本本分分,实际上剖开肚子,那心里都是一汪坏水!同门哪里有什么真情意,我看都是狗屁!”

    “雨胭旁人这么说白诚,你可不能信,白诚这人品性决计没问题,你想想当时,你头上顶着那么大个坏名声,全靠他站出来,才能把咱们择干净,白诚他娘对咱们家有恩,再加上他,这可都两遭了,咱们可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姜宏表情很肃穆,抓住姜雨胭就要忆苦思甜,讲述“半袋红薯”的故事。

    “雨胭当年荆州老家遭了灾,全村饿得都刮树皮了,当时我跟你娘险些就要撑不住,全靠白大嫂偷偷接济咱们家,现在看小半口袋红薯当然算不上什么,可当年那真是命啊!要不是她,哪里还有现在的我和你?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咱们可不能帮着旁人,坑害诚哥儿。”

    姜宏坐在那里絮絮叨叨,从年纪来说他绝算不上苍老,不过是四十出头的人,但因为常年做木匠活,他身形原本就不板正,后来又被人套麻袋丢到野外饿了一天——那是真遭罪,汤药就没断过,整个人也像是泄了气,竟然显露出了老态。

    姜雨胭看他佝偻的身形,微微有些鼻酸。

    “好啦,”少女温声,“您要说我的都知道,只要他没有做,那我肯定会帮他的,您的女儿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姜宏这才点点头,他缩在躺椅里,不多会又挣扎着做起来,脸上显露出有苦难言的尴尬,声音也压得低低的:“雨胭,诚哥儿肯定不会做那种事对不对?男风馆是什么样的地方,咱们诚哥儿可是人中龙凤,他怎么会去那档子事,你说是不是?”

    姜雨胭有些无语,但面子上她还要装出天真。

    “爹,您在说什么呀?什么是男风馆?”姜雨胭扑闪着眼睛,“我刚才就想问,那人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小倌?”

    姜宏来回把姜雨胭打量了一遭,像是透过她的血肉看清她的根骨。

    “你小孩子家家不动,还不去好好看看诚哥儿?诚哥儿昨日就遭了难,今天又被旁人这么污蔑,心里肯定不好受。”姜宏忙岔开话题。

    姜雨胭无奈,点头应声,但还没走出门槛,就被姜宏拦住:“别别别,别吵他,让他好好休息,他现在肯定不想见人。”

    小少女偷偷撇嘴,不去拆穿姜宏的心思:现在哪里是白诚不想见人,明明是姜宏不愿意姜雨胭去见白诚。

    “雨胭,爹,爹就是担心会害了你啊,”姜宏满脸凄苦,“原本我想着这白诚是个好的,也算是知根知底,他爹娘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好人,全村没能赶得上他们的!又勤快又心善,我总觉得这样的种子,肯定结不出坏瓜,也是念着他们的人品跟恩情,这才答应结亲,可这白诚,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说他要是真好好念书,怎么会惹出这么一档子事?”

    姜宏也是拿不住主意,一方面他并不想去相信白诚是这样的人,但另一方面毕竟事关独生女的幸福,姜宏是真不敢马虎,他坐在那里想来想去,整个脑袋简直是要搅和成浆糊。

    “爹,您就别想了,”姜雨胭不忍心看姜宏大脑运载过量,“这种事您着急也着急不来,总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姜宏点点头,盯着一处虚空出神,半晌才悠悠开口:“你说,怎么就会这样?哎,我看着他,我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当年,当年你爹刚来京城的时候,那时候带着你,你就那么一点大,比个锄头也大不了多少,当时日子苦啊,满街都是流民,那么多张嘴,哪里都塞不下咱们爷俩……”

    姜雨胭静默地坐在旁边,听姜宏慢慢絮叨,她到底是半路女儿,对这些事真是毫无印象,姜宏也鲜少提及,今天好不容易开了话匣子,姜雨胭自然要好好搜集信息,预防有朝一日她被谁抽查到,也好随机应变不是?